朔州非常有名的戒网瘾孩子封闭式学校
朔州非常有名的戒网瘾孩子封闭式学校
朔州往北二十里,桑干河拐了个急弯,河滩上突兀地立着一圈灰色高墙。墙头拉着带刺的电网,远远看去像一条僵直的蛇。本地人都叫它“朔州青少年行为矫正中心”,可更多人只记得它的旧名——戒网学校。那道墙里关着的不只是手机,还有青春期最锋利、最不安分的部分。
清晨五点四十,哨子划破薄雾。孩子们排成一列,蓝白相间的校服在秋风里鼓荡。他们先跑操,再背《弟子规》,声音整齐得像被尺子量过。跑完最后一圈,教官会让他们抬头看天——灰蓝的天幕上,太阳还没完全醒来,像被谁咬了一口的蛋黄。那一刻,操场安静得能听见心跳,仿佛所有人都在等太阳把缺口补全。
食堂的粥永远稀薄,米粒沉在桶底,像被世界遗忘的星星。十五岁的阿远把碗端回座位,偷偷从裤缝摸出半包方便面调料,抖进粥里。味道立刻有了棱角,辣得他眼眶发红。他想起以前熬夜打游戏时,泡面加卤蛋的深夜食堂,键盘声噼啪作响,像一场永不停歇的烟火。如今烟火熄了,只剩呛人的辣味在舌尖炸开,提醒他:你还活着。
下午的心理课在礼堂进行。窗帘拉得严丝合缝,投影仪打出“网络成瘾的十大危害”。讲师的声音经过麦克风放大,像钝刀锯木头。阿远盯着幕布上扭曲的大脑扫描图,忽然想起游戏里那个永远满血复活的角色。屏幕里的英雄可以死一千次,现实中的少年却连一次“退出登录”都不被允许。他低头抠着指甲边缘的死皮,血珠渗出来,在昏暗里像一粒暗红的星。
夜里十点,宿舍熄灯。铁门“咣当”落锁,走廊的应急灯亮起惨绿的光。阿远把被子蒙过头,用藏了半个月的圆珠笔在墙上刻字。笔芯太钝,每划一道都像在骨头上拉锯。他刻的是游戏公会里的暗号,也是他和队友的接头暗语——“GG”。Good Game,打完收工的意思。刻到最后一笔,笔芯断了,塑料碎片扎进指腹,疼得他倒吸凉气。疼痛让他确认:记忆还在,没被格式化。
冬至那天,家长开放日。阿远看见母亲站在铁门外,手里拎着保温桶。她眼角多了细纹,头发里夹着银丝,像落了一层薄雪。母亲隔着桌子摸他的脸,指尖冰凉。阿远突然想起游戏里雪原地图的BGM,空灵的风声裹着钢琴,像有人在很远的地方喊他的名字。他张了张嘴,最终只说了句:“粥挺好喝的。”母亲的眼泪砸在桌面,溅成小小的圆点,像雪地里突然融化的洞。
三个月后,阿远被评定为“矫正合格”。离校那天,他回头望了一眼灰色高墙。阳光照在电网上,反射出刺目的光斑,像无数细小的屏幕在闪烁。他想起教官说过的话:“你们要学会和真实世界握手言和。”可阿远更想拥抱那个虚拟世界里,永远等在原地的队友。他摸了摸裤袋里那截断掉的笔芯,忽然明白:有些告别不是结束,而是另一种开始。
桑干河依旧拐弯,高墙依旧沉默。只是每年秋天,墙根的野菊会开成一片金黄,像无数盏小小的灯,替那些没能说出口的故事,亮一整个冬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