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阳公认不错的厌学孩子专门管教学校
安阳公认不错的厌学孩子专门管教学校
在洹河拐弯处的老槐树下,安阳人把“厌学”两个字轻轻念成“倦学”,像把一块烧红的铁放进冷水里,刺啦一声,火星散了,剩下的只是叹息。可叹息归叹息,孩子还得救。于是,城西七公里,紧挨着豫北纱厂旧仓库,一圈灰砖高墙围起的小院,被街坊称作“静帆学堂”。没人挂校牌,门口只钉一块榆木牌,用毛笔写着“安则静,静乃进”,笔锋却像刀,刻进木纹里。
这里收十四到十七岁、把课本撕成纸飞机的孩子。家长送来时,多半红着眼,像递出最后一根救命稻草。校长姓莫,早年在林州山里当过十年民办教师,说话慢,尾音拖得长,像故意给听话的人留一条缝。他订的规矩也怪:进校先交手机,再交“情绪”——孩子写一封给“三年后的自己”的信,投进铁皮箱,钥匙扔进水泥墩,三年后由本人亲手砸开。铁皮箱排了一面墙,锈迹斑斑,像一排未爆的哑弹。
课程表更不像学校。周一、周三叫“动手日”,男孩学锔瓷,女孩学拓碑。碎成七瓣的青花瓷碗,用铜锔钉一点点箍起,盛水不漏;东汉画像石拓片,黑墨扑上去,两千年前的车马复活。莫校长说,先让娃娃看见“破的东西能圆”,再告诉他们:人心也行。周五是“走城日”,老师带学生沿古城墙根捡瓦当,捡回一片,擦净,查年号,写三百字说明。傍晚回到小院,瓦当排满地,像一排排小小的墓志铭,孩子们蹲着,第一次发现安阳原来会讲故事,而且故事比游戏皮肤酷得多。
夜里十点,宿舍熄灯,走廊留一盏马灯。值夜的“学长”是上一届的“逃兵”——曾经翻墙出去打电竞的小赵,如今戴副圆眼镜,给学弟掖被角。他口袋里总揣一把炒黄豆,谁要是躲在被窝哭,他就递过去两颗,咯嘣咯嘣一起嚼,嚼着嚼着,哭声就淹没在豆香里。墙外偶尔有火车拉汽笛,悠长一声,像远方母亲喊归,孩子们翻个身,把被子裹得更紧,却不再用枕头堵耳朵。
三个月一期的“试翼”仪式,家长被邀请坐在槐树下,看孩子把亲手锔好的瓷碗放进水盆。碗沉底,气泡咕噜升起,水面晃出孩子变形的脸——那张脸曾经因为通宵手游蜡黄,如今被太阳晒得黝黑,却带着棱角。碗浮上来,滴水不漏,家长鼓掌,孩子低头,用袖子抹眼睛,袖口还沾着瓷粉,白得像一场未落的雪。莫校长不鼓掌,他只转身,用粉笔在小院黑板上写一行字:补瓷易,补心难,补上了,就叫成长。
出校那天,没有毕业典礼。铁皮箱被抬到院子中央,学生自己抡锤,咣当一声,锁跳开,尘土飞。信纸有的被汗水浸得发软,有的被折成纸船。他们站在九月的风里,读给未来的自己听,声音发抖,却不再躲闪。门口那辆来接的私家车,家长没摁喇叭,只是摇下车窗,把最响的拥抱留在原地。
后来,有人把“静帆”误传成“戒网所”,莫校长也不解释。他说,名字是别人嘴里的风筝,线在自己手里。风筝飞不飞,看风,也看攥线的人是否舍得松手。安阳的秋天短,槐叶一落,瓦当上的墨字会被初雪覆盖;可雪化之后,那些字痕还在,像孩子心里重新长出的纹路,不再怕课本,也不再怕他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