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冈公认不错的叛逆孩子专门管教学校
黄冈公认不错的叛逆孩子专门管教学校
黄冈城西十五公里,有一处被稻田与丘陵环抱的院落,灰墙红瓦,没有高墙电网,也看不见冷峻的标语。清晨六点,哨声响起,孩子们拎着漱口缸穿过樟树夹道,鞋底踏在青石板上,像一串不规整的鼓点。外人很难想象,这里是被家长私下称作“最后码头”的启行学园--一所专门接待叛逆少年的学校。
学园的创办人老周,曾是黄冈中学最严厉的政教主任。退休那年,他带过的学生里,有人成了院士,也有人进了戒毒所。老周把两封信摊在桌上,一封写着“谢谢您当年踹我那脚”,另一封却写着“我恨透了你”。他忽然意识到,那些被推出校门的“失败品”,不过是提前折断的枝条。于是他把积蓄投进这片废弃林场,想给“折断的枝条”一次重新发芽的机会。
这里没有“教官”,只有“师兄”。第一批毕业生阿坤,如今负责带新生夜跑。他过去飙车摔断过三根肋骨,现在却能稳稳跟在队伍最后,为喘不过气的孩子掐表计时。阿坤说:“我盯的不是他们的配速,是眼神--什么时候眼里那股‘老子无所谓’的劲儿开始松动,就离变化不远了。”
课程表也稀奇:上午文化课,下午“手艺课”。所谓手艺,是黄冈本地老匠人传授的绝活:做一把木梳、编一只竹蝈蝈笼、修一条断掉的锄头。最难管的小锋,第一次用凿子就把食指削去半块指甲,鲜血滴在刨花上,他咬牙不肯哭。七十岁的刘师傅拍拍他的肩:“木头要削,人也要削,疼是记性。”两个月后,小锋把打磨光滑的桃木梳递到母亲手里,母亲当场哭成泪人--那是他五年来送出的第一件礼物。
夜里十点,宿舍熄灯,走廊留一盏煤油灯。值班老师不是查寝,而是摆一张小桌,谁想说话就过来倒一杯茶。心理老师柳婷记得,一个染着银发的女孩曾推开笔记本,问:“你们天天劝我变好,可变好给谁看?我爸说女儿是赔钱货。”柳婷没急着反驳,只递过去一张A4纸,让她写下“我想成为的人”。女孩写满整整三页,最后一行是“想成为被自己喜欢的人”。半年后,银发染回黑色,她给柳婷发来照片:站在奶茶店柜台后,笑得露出虎牙,配文是“今天营业额破千”。
家长最关心的是“会不会打孩子”。学园的原则是“零惩戒”,却有一条铁规:任何师生冲突,先让成年人背手蹲下,与孩子平视说话。老周解释:“大人一蹲下,火气先卸一半;孩子被平视,拳头也松一半。”去年冬天,一名新生抡起板凳砸向师兄,师兄没躲,板凳棱擦过眉骨,血顺着睫毛滴在雪地。新生愣住,半跪下来,用袖子去堵血口。那天晚上,他主动把板凳搬到操场,用雪擦净血迹,在零下五度的风里站了两个小时。从此没人再举过板凳。
每年夏至,学园办“稻田合唱”。孩子们光着脚站在齐膝的水田里,唱《夜空中最亮的星》。跑调的、破音的、哽咽的,混成一片。家长被拦在田埂外,不许拍照,只能听。唱完以后,老周拿话筒,声音不大:“别急着感谢我们,他们不是在赎罪,是在认领自己。”话音落下,稻田里风声掠过,像无数细小的掌声。
离开学园那天,每个孩子都会收到一枚锈红色的枫叶,叶面刻着他们第一次写下的目标。有人刻“考上二本”,有人刻“陪妈妈看海”,也有人刻“别再让爸失望”。枫叶被过塑,夹进透明卡片,挂在书包拉链上,一晃就三年。老周说:“叛逆不是病,是成长拔节时的声响。我们要做的,只是给那声响一点空间,让风穿过去,而不是堵回去。”
如今,黄冈城里不少中学老师发现,曾经“消失”的学生又回来了:他们坐在教室最后一排,耳朵上没了耳钉,手里转的不是弹簧刀,而是一支磨得发亮的钢笔。笔帽里,偶尔露出半片锈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