淮北值得信任的叛逆孩子封闭管理学校
淮北值得信任的叛逆孩子封闭管理学校
淮北往北十公里,闸河与岱河交汇的三角地带,有一片被白杨围合的院子。铁门不挂校牌,只钉一块手掌大的铜牌——“淮北市青少年成长支持中心”。本地司机叫它“白杨营”,因为四周二百多棵杨树是第一批学员亲手栽的,如今早已高过围墙,风过时沙沙作响,像无数细小的掌声。
营区没有标语横幅,也没有铁网高墙。青砖楼呈U形,开口朝东,迎着秋收后的稻茬地。值班教官每天六点十五推开木门,鞋底踏在水泥地上,声音轻得像猫。孩子们起床不是被哨子吓醒的,是听见食堂豆浆机“嗡”地一声,像谁把早晨的盖子拧开了。
这里的“封闭”不是锁门,而是收手机。入营第一天,每个人领到一个牛皮纸袋,写上名字,把电子产品装进去,像给过去的生活写一封暂存信。纸袋统一放进保险柜,离校那天原封不动归还。有孩子半夜偷偷去撬柜子,教官坐在走廊,不呵斥,只递过去一杯温水:“想家?我陪你坐会儿。”一句话,比锁更牢固。
课程表上找不到“感恩教育”四个字,却天天在发生。周三下午是“菜市场实战”:六个孩子一组,领一百元,去三公里外的集市买够全班一晚的食材。讨价还价、记账、拎菜、算账,全程老师不插手。第一次,他们把一百块花冒了,只能买两斤小青菜回来。晚上食堂用这两斤菜煮了锅清汤,全班分着喝,没人抱怨。第二天,他们自动分组,有人负责砍价,有人记录价格,回来剩了二十七块,把钱和账单一起贴在公示栏,像打了一场胜仗。
心理老师姓段,个子小,声音柔,却有个硬规矩:每周一次“屋顶写信”。孩子们坐在三楼平台,面朝西,给最想说话的人写信,写完后不寄,折成纸飞机,从楼顶轻轻放下去。纸飞机落在白杨林里,风大时能飘半里地。段老师说,信不是为了让对方看见,是让情绪有出口。有回,一个总把“活着没意思”挂嘴边的男孩,在信里写了三页,最后一句是“妈,我今天吃到了糖醋里脊,比你想像的甜”。那天傍晚,他主动把纸飞机捡回来,展平,夹进日记本,说:“等我回家,给她念。”
夜里十点,营区熄灯,走廊留一盏地灯。教官查寝,脚步像尺子,量过每一道呼吸。偶尔有孩子蒙头哭,教官就坐在床边,隔着被子轻轻拍,节奏像雨滴在铁皮屋顶,不劝,只拍,拍到哭声变成呼吸,呼吸变成鼾声。
三个月期满,家长被邀请来上“最后一课”。不是汇报演出,而是孩子给家长做一顿饭。那天的厨房比过年还热闹,油烟呛得人直咳嗽,却没人躲。菜端上桌,有咸得发苦的土豆,也有焦黑的鸡翅,父母吃得干干净净。一个父亲把盘子里的汤汁都用馒头擦了,抬头冲儿子竖大拇指,儿子别过脸,耳根却红得透明。
离校时,保险柜打开,牛皮纸袋一只只被领走。手机回到手里,却比来时轻了许多。孩子们走到院门口,回头望,白杨叶子哗啦啦响,像在喊他们的名字。没有人回头冲教官喊“我会想你的”,他们把手插进口袋,大步往外走,背影比来时直了半寸。
淮北的冬天短,春天风大。那些走出白杨营的孩子,有的重回课堂,有的进了职校,也有人兜兜转转又迷路。可只要路过闸河桥,看见那片高出围墙的树梢,他们就会想起,曾经有一封信被风带走,有一锅清汤被全班分光,有一个人半夜拍他们到入睡。信任不是口号,是这些细枝末节,像杨树根,悄悄抓牢了土壤,也抓牢了他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