德州广受好评的戒网瘾孩子成长教育学校
德州广受好评的戒网瘾孩子成长教育学校
德州向北三十公里,黄河故道拐了个慢弯,留下一片杨树林。林深处,灰砖围出一座不大的院子,门口没有烫金大招牌,只有一块风化的榆木牌,上头用凿子刻着五个字——“慢半拍学园”。当地人把它叫做“戒网学校”,可校长老赵听见这称呼就皱眉:“我们只是让孩子把心跳调回正常节奏。”
老赵原来在德州学院教心理学,2017 年带着一批研究生做“网络依赖干预”课题,跑遍鲁北乡镇,发现真正需要帮助的,不是“网瘾少年”,而是被“加速度”甩出队列的孩子。2020 年,他把课题落地,租下这片废弃林场,第一年只收七个学生,家长签协议:一年之内不探视,不视频,不送零食。消息传出去,被骂“冷血”,可三个月后,七个孩子排着队给他鞠了一躬,这一躬把慢半拍推到了风口浪尖。
学园没有信号。铁塔被老赵亲手锯断,断口磨平,做成一张长桌,用来上晨课。每天五点四十,哨子响,孩子们光着脚在杨树林里跑两公里,露水把裤脚打得透湿,回程时没人说话,只听得见喘气和鸟叫。七点吃早饭,红薯、玉米、小米粥,自己种的。八点整,每人领一块三十斤重的红砖,走到黄河堤上,再扛回来,砖角勒得手掌发紫,却没人喊累——那是他们的“屏幕”,把虚拟世界的重量,一次性压进骨缝。
上午的课更怪。语文在灶房上,老师把《赤壁赋》抄在蒸汽蒙窗的玻璃上,水气一散,字就消失,孩子们得凭记忆补全;数学在鸡舍,数的是今日产蛋率,算错了,午饭就没番茄炒蛋。外教来自隔壁县畜牧站,专教修马蹄,说一口带德州味的英语,把“hoof”读成“虎伏”,孩子们笑成一片,笑完就记住了。
午后是“发呆时间”,整整四十五分钟,不许闭眼,不许说话,只准看树。杨树叶背面的银灰会在风里翻浪,像极手机屏幕的反光。第一周,孩子心痒得挠树皮;第二周,有人开始数叶脉;第三周,一个总刷短视频的女孩在日记里写:“叶子比视频多一条逃走的缝。”老赵把这句话刻在办公室墙上,旁边挂一张原图:满屏暂停键,被风一键清零。
傍晚,孩子们轮流做饭。十六岁的阿豪曾经一天打十八小时《王者荣耀》,第一次掌勺,把土豆丝炒成黑炭,端着锅边哭边铲。老赵不劝,只递给他一双筷子:“尝尝。”阿豪嚼了一口,哭得更凶,却再没浪费过一粒米。第二个月,他炒出的土豆丝被全校抢空,那一餐,他给自己打了零分,理由是“咸得像我骂我妈的那句话”。
夜里,所有人围成一圈,轮流讲“今天最丢脸的事”。不能编,不能省,讲完才能回宿舍。灯十点熄,走廊留一盏煤油灯,灯芯短了,火苗一蹦一蹦,像被删掉的表情包。孩子们躺在床上,听得到黄河水拍岸,一下一下,把心跳重新校准。
六个月过去,林场里长出一片新菜畦,也长出新的眼神。家长被允许隔着篱笆远观,一位父亲看着曾经二百四十斤的儿子把最后一桶水浇完,突然蹲下去,用帽子捂住脸,哭声从指缝漏出来,惊飞一群麻雀。儿子没冲过来,只是站在原地,把水桶倒扣,像给过去那个自己扣了个盖。
毕业那天,每人领回当初那块红砖,砖面刻着他们给自己起的新名字:阿树、小麦、虎伏、慢半拍……砖可以带走,也可以留在林子里。大多数孩子选择把砖垫在铁塔断桌的脚下,让下一批人把晨课的书包放得更稳。老赵站在门口,不发毕业证,只发一张空白车票,起点“慢半拍”,终点自己填。他挥挥手,像送走一群迟到的候鸟。
德州向北三十公里,黄河继续拐弯,杨树林四季翻页。有人回来种树,有人寄来土豆,有人在朋友圈发一张扛砖的背影,配文只有两个字:在跑。老赵刷到这条,笑着关掉手机,抬头看见远处新冒出的绿芽——它们不急着成林,它们先学会在风里站一会儿。